首页 -> 缤纷天地 -> 散文
字号:
千层底布鞋
[发布日期: 2025-12-23 ]  本文已被浏览过

“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这千层底的布鞋可谓是慈母手中线,子女脚下鞋。千层底,很多人肯定很熟悉。现在也有很多人喜欢穿千层底布鞋,有名气自然属“老北京布鞋”。

我依然记得老家的抽屉里,放着一本《毛泽东选集》,这里面装着母亲的宝贝——很多大人孩子、男式女式各种型号的鞋样子,上面或多或少地留下了那戳过的针孔。通常在冬日的农闲时,奶奶和母亲就依靠着这些鞋样子,开始准备为家人添置千层底布鞋。第一道工序就是糊骨子:把家里陈年累积下来的布布条条全部找出来或者拆一些坏衣服坏被单,再将它们洗干净晒干;然后准备糨糊,把干面粉放在大瓷碗里,用开水冲开,放进锅里小火慢炖,搅拌均匀,调成糊状,凉透;取下家里门板刷干净,平放在地上,糊上一层糨糊贴上一层布块,碎布片选拼对接大致要吻合,不要重叠着,这样的骨子才平整。第二道工序是剪鞋底鞋帮子:糊好的骨子晾晒干,揭下来,依照鞋样子裁剪鞋底和鞋帮子的料,鞋底一般要两三片叠在一起才结实,鞋帮子只要一片。第三道工序是纳鞋底:纳鞋底是最累最费时,一般都在无名指上带上铜质的顶针,用一根大号的铁针,穿上一根引线,后面连着粗的棉线,然后就一针一针纳起来。用面糊糊成的骨子松软,下针不湿,但某些部位实在是厚而硬,还要借助锥子顶。一只鞋底要纳上半个月把,饭桌前、电视前、床上等都是纳鞋底的好地方,只要一有时间就不停地纳。铁针戳到手是常有的事,寒冷的冬夜,依然坚持着,就是为了赶在年前给儿子或女儿添上一双新鞋。纳完的鞋底硬实很多,看着那针脚密密麻麻,整整齐齐,欢喜不已。第四道工序是上鞋帮子:一般鞋帮骨子外面要用一块的新布做鞋面,都是清一色的黑布或者灰布,据说是耐脏。若给女娃做的,会用红色或画布,把鞋帮子一针一针地上到鞋底上。鞋帮子上还要留两处小口子,安装松紧带,这样便于穿脱鞋。

由于做一双千层底鞋非常不容易,加上小孩长脚太快,母亲一般把布鞋做得大一点。今年穿了有点大,就塞上厚厚的鞋垫子;次年,就拿掉鞋垫子继续穿。家里有兄妹几个的,哥哥穿不上了,给弟弟妹妹穿。男孩一般很调皮,穿着布鞋在农村的土里来去,不一阵子后,大拇指就像竹笋一样破土而出露出来了。大人们自然舍不得扔掉,就用一块新布把鞋头补上,如此补几次,依然将就着穿。母亲们平日里忙农活,闲时忙针线活。可是再忙再累,过年时,无论如何要给子女做一双新鞋,期盼新年新气象,越过越好。冬天漫长的农闲时节,常看到几个邻里婶娘,小媳妇就会聚到一起,一边做着针线活,一边聊着自家的老人、丈夫和孩子,聊着柴米油盐,聊着开春的农活。

清苦的日子在她们脸上留下的是满足的笑容,有时遇到难度大的技术活,她们就换工做,你帮我上松紧带、画鞋样,我帮你纳鞋底、捻棉线等。在那贫穷的日子,做一件新衣、一双新鞋是多么不容易,而全家人能穿戴齐整,全在做母亲的手工针线活里。千层底布鞋承载着家乡母亲们一辈子的操持劳碌、辛苦汗水、智慧和美德。它镌刻着我永恒的记忆、温暖和感恩。(周俊所)

下一篇 忆青春:我的小城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