题记：恽宗瀛，男，汉族，民盟盟员，1921 年 10 月 4 日出生于江苏常州。1947 年 7月，毕业于中央大学美术系；1947 年 8 月至 1952 年 7 月，先后任教于中央大学丁家桥附小、大石桥附小；1952 年 7 月，调至南京市金陵中学任教（时为南京市第十中学）。1988 年 3月退休。2019 年 6 月 22 日 5 时 36 分病逝于家中，享年 98 岁??
——摘自于南京市金陵中学为恽宗瀛老师仙逝所发讣告    我与恽宗瀛老师曾经有过一个约定。当我于 1988 年 8 月间调入金陵中学任教高中物理时，长我 34 岁零 83 天的金陵中学任教美术的恽宗瀛老师业已经于当年3 月间退休离岗了。由于和恽宗瀛老师同住一个大院，还由于恽宗瀛老师是我担任主任委员的中国民主同盟金陵中学支部的成员，更是由于恽宗瀛老师在我心目中熠熠生辉的美好形象，所以除了在院中偶遇时相互间的简单问候外，和恽宗瀛老师还有过为数不多的登门拜访和问安的机会。
记得有一次我下班回家，发现已过了伞寿（80 岁）的恽宗瀛老师正骑着自行车购物回家，我赶紧放下自己的自行车试图帮助恽老师提起所购之物上楼，恽老师却不愿增加我的麻烦而与我争执不下，印象中院内另一位我叫不出姓名的退休教师用一句话帮我们解了围，他说：“年轻的特级教师帮助年老的特级教师提重物上楼也属常理，恽老师您就不要推辞而拂了人家的好意了吧。”上楼进门后一向不善（或许是性格使然而不愿）辞令的恽老师竟然主动的与我寒暄起来，正是在这次寒暄交谈过程中，我与恽宗瀛老师之间才有了一个郑重的约定。为了把签约过程描述清楚，以下的行文特作两点说明：第一，分别把交谈的双方以简单
的符号 A 和 B 而记之；第二，由于恽老师的不善辞令而惜字如金，因而将其用于代替口语的表情和形体等，转译为文字而放置在括号内。约定的形成过程如下所给出，即
1
A ：除了院内我们会相互问候外，我们之间的交往有十多次了吧？
B： ：没有那么多，在我的记忆里这是第七次进您家的门。平时在院中偶遇我们都只是相互间作简单的问候，即使在前六次进您的家门，您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长的语句。我们之间的那六次聊天，其实都是我在演讲您在倾听。
2
A： ：（面部的表情似乎显现出了些许的歉意）口拙，但喜欢听你说话。
B： ：您不必为此感到有丝毫的歉意。我和父亲之间的交流也是这样：我总会表现出喋喋不休的摸样，而父亲也总是用零碎的字或词往外蹦。其实，父亲和我交谈时虽然口语用得非常节约，但他老人家用表情和形体表达出的思想却非常丰富。这个特征和您可有一比。
A ：你聪明，能看懂别人的意思。所以……（我喜欢听你说话）。
B： ：父亲较为缄口而让我多说却另有深意，他老人家其实是想抓住我的“言多必失”而对我进行教育。
A ：严父慈母。他们……（都还健在？高寿了？）。
B： ：母亲已经不在了，父亲比您小两岁，可身体却不如您硬朗。父亲自己提出的目标是米寿（88 岁），您现在还能骑自行车，应该力争期颐之寿（100 岁）甚至茶寿（108 岁）。
A： ：（面部微微表现出了愉悦之情）这是盟主的指令吗？顺其自然，争取百岁吧。
B ：那太好了！
A： ：（嘴角微微颤动而欲语）
B ：您一定有话想说。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陪您。
A： ：（迟疑片刻终于开口）我是画画的，你却从未提过“画”字。
B： ：…我如果说从不在您面前提及“画”的话题是因为我不懂绘画艺术您相信吗？
A： ：（微笑并微微摇头）。
B： ：既然您能主动提出这个困惑，我便知道刚才的理由说服不了您。不瞒您，我所以要告诫自己不在您面前提起绘画的话题，是怕引起您的误解而扭曲了与您的交往。
A： ：（稍显激动）好！相交如水。
B： ：是的。早就听说您师从名家、技艺精湛，自打第一次与您在学校口子楼见面时，我就在心底里把与您的交往设定为有如清澈见底的一汪清水。
A： ：（欲言而无声之状）。
B ：您还想说啥？
A ：你不想要，我反倒愿意……。
B： ：别、别、别！既然您喜欢听我说话，我们就做个约定：假如您高寿而先走，我送您一段话；假如我不幸而先走，您送我一个字。
A： ：（嘴角颤动几下）瞎说……
B： ：我先用“黄泉路上无老少”的俗语而对您的“瞎说”作反驳性的注解，然后郑重问一声：刚才的约定您愿意接受吗？
3
A ：说不过你。想要什么字？
B ：羊。
A： ：（满面狐疑）。
B： ：解释一下：第一，因为我属羊；第二，有人谬赞我像老牛一样辛勤的耕耘在教育的园地里，可我有自知之明，我做教育的努力程度远远未能达到老牛的水准，充其量就是像只羊一样为教育‘咩、咩、咩’的呼唤了几声而已。
A： ：（笑出声来）好！假如……那就“咩”……。
这就是我与恽宗瀛老师的那个郑重的约定。因为曾有过这样一个约定，所以在 6 月 23日得到微信传来的报丧信息而扶病去灵堂祭奠归家之后，立即动笔以《到天堂写生去——写于教坛老前辈恽宗瀛老师仙逝之际》为题而完成一篇祭文，并于 6 月 24 日与恽老师临终告别后承蒙其亲属首肯和殡仪馆工作人员的协助，将近 3000 字的祭文打印文稿拢入在恽宗瀛老师遗体的衣袖中让他老人家带走，也算是兑现了与恽老师约定中的承诺。
与恽宗瀛老师告别后，觉得有必要把如是之约定说清楚以便把“祭文拢袖”之举阐释明白，所以便有了本文。在即将结束本文之际，忽然想到：既然恽宗瀛老师生前曾表示过喜欢和我聊天、喜欢听我说话，那就不妨再多说几句而进一步去遂他老人家之愿。于是，便又有了以《恭送恽宗瀛老师去天堂写生》为标题的 5 言 40 行之韵文如次，即
去职无事忙，小恙居家躺。忽得微信来，报事意慌乱。
恽老驾鹤去，同道多哀伤。强撑羸躯起，扶杖入灵堂。
肃立三鞠躬，以代一炷香。探问临终事，去时很安详。
白寿近期颐，可谓是喜丧。毕竟已隔界，终成泪两行。
默默让开去，细细思过往。追溯三十载，深刻留印像。
年齿悬三旬，忘年交寻常。过从淡如水，清澈照肝胆。
不忘曾有约，提笔铺纸张。祭文成一篇，拢袖贴体藏。
赘言近三千，途中慢慢看。诠释仙逝事，写生去天堂。
临别效杨朱，扶椁诉衷肠。事业有承继，后生可担当。
恭送老前辈，翘首向天望。人品传世久，姓字永流芳。
——2019 年 6 月 24 日 金陵中学支部 朱建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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