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贵州威宁县田字格小学当校长时，经常有村民到学校来借东西，有的是借学校的大铁锅和高压锅办喜事，有的是借学校的冲击钻，有的借学校的小推车，我基本上都应允了。还有的人来“借”药品，这些药品是南师附中校友们寄给我的，创可贴、退热药、止咳糖浆、膏药是他们常来“借”的四种，我知道，村子离乡卫生所太远，所以尽可能地满足了村民们。这些借出的药品，到一年后我离开威宁时，都未见有人还。

２０１３年春，村民老宋到学校办公室来找我，他是我最信任的一位穆斯林，帮过我不少忙。老宋说：“孙校长，你们江苏有位大老板要到毕节开演唱会，说是去听演唱会的人，每人可领一只羊呢，你借１００块钱给我，我领了羊就在毕节把羊卖了，钱就可以还给你。”他还悄悄地说：“这事你不要告诉别人，不然大家都去了，羊就不够分了。”

我把老宋带到学校操场边，这里安静。我说：“老宋，这事我觉得是假的。”老宋十分疑惑：“不可能假吧，这老板是你们江苏人，还是先进代表呢。”

我帮老宋分析了一番：“第一，听次演唱会得一只羊，一头羊可卖200到300元，这样的大便宜，许多人都想占，不仅是毕节当地农民，周围几个县，甚至云南昭通的农民都想得到这样的便宜，你老宋是威宁的，不是也想去领一只羊吗？”老宋点点头。我又问，如果真有此事，你估计会有多少人去听演唱会？他说，可能会有上万人。我说谁能一下子拿出一万只羊送给到演唱会的人吗，这事想想就不大可能。

我接着说：“第二，如果真想帮助贫困山区的农民，完全可以通过县、乡政府，列出一个名单，每户给予200元或300元的现金补助，使真正需要这笔钱的人得到实惠，才是明智、可行的方法。”老宋连连点头：“对，对，发钱比发羊省事多了，几千只羊还要场子圈，还要喂草，还要用车运输……”

谈到这时，我问老宋：“你要是觉得去趟毕节能领只羊，钱我能借给你的。”这位老实的回族老汉说：“不用、不用，不是你帮我分析，我可能是既赔钱又耽误时间。我要回家种苞谷了。”（孙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