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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云贵支教生活 (一百五十六)
[发布日期: 2014-10-28 ]  本文已被浏览过

    最近又接到一些电话,有些是年轻的大学生或爱心人士与我联系支教的事情,还有一位我30年前教过学生、现在已经是国外大学老师的打来电话说想来看看我。在和他(她)们的谈话中我都谈到,到西南地区支教对我来说是利人且又利已的事情。

    我参与义务支教是为了崇德向善、是为了感恩。“人之初,性本善”,崇德向善,关心别人,具有怜悯之心,是人的本性。但是在文革中,许多人的本性被扭曲了,道德标准被篡改了,所以现在社会上出现了许多不良的思潮和现象。可能由于我不愿随波逐流的性格,我做人的道德标准在文革中被改变、扭曲的不是很多,因此才能平时心存善念,与人为善,倡导善行。在宝应农村插队时、在南师大读书时、在南师附中教书时,我都努力做个愿意利人、助人的热心人,记得还被不少南师附中学生们评为“最厚道的老师”。现在,我这个本性仍然没有改变,遇到别人有困难时,只要我有能力,我总是尽力帮忙。

    对于农民、农村,我是带有感恩心理的。说到感恩,我觉得只有真正经历苦难,才能真正懂得人、懂得人性,才会雪中送炭,也才能知道感恩,愿意为别人付出。我不会忘记在我最困难、最孤立无援时(都是在宝应农村插队时遇到的),曾经得到过的一次次帮助。

    一次是1969年6月,我到苏北宝应插队的第二年,小麦还未收割,由于连日阴雨,大量麦子在田里受雨水浸泡发了芽,菜地里的蔬菜也被淹,我们知青不像农民,家中没有任何储备的食物,多日(我记得有半个月)只能靠用芽麦磨成的炒面充作三餐,而且是干完活累得筋疲力尽时,我和李民到乡亲们的石磨上去磨芽麦。那时,我曾经有过“为什么全世界的苦难都让我摊上了”的想法。村里的大妈、大伯,大姐、大哥们,甚至只有几岁或十几岁的姚金安、叶金玲、朱乃方、黄路干等孩子们,总是不声不响地送上几块煮熟的山芋、一块用面粉做成的饼子、半碗咸菜、几个咸蒜头……

    另一次是1972年11月,在柳堡公社的开河工地,我患上了疟疾,连续八天的高烧,是队里的众多叔叔、伯伯、兄弟们,抬着我、扶着我去诊所,又将我送回村里,每天都有大妈、大嫂或是小孩子们,送上放了咸菜的稀饭或是滴了几滴菜油的面条……今天,当年帮助过我的那些人,如果他们的孩子想上学而遇到困难的时候,我能无动于衷吗?!

    出于感恩与反哺,我也尽力帮助宝应的乡亲们。1978年我考上大学,当时的生产队长朱乃涛问我,我在队里的粮食和工分款如何处理,我毫不犹豫地把这些粮、钱全部留给了队里正在念初中的几位学生;1983年,当时郭桥中学的校长王锦和写信问我,愿不愿意担任郭桥中学的顾问时,我非常爽快地答应了,还抽时间去宝应给农村的学生们谈我自己走过的人生路,算是精神上的赞助;1999年,丁和村农民朱乃元的儿子朱传华考上了南师大化学系,报到时我到南师去看望这父子俩,当场给朱传华留下了我的自行车和手表。准备退休到云南支教的2010年11月13日,我专程回宝应,看望当年的大队党支部书记张文祥,这位70多岁的老党员紧紧握住我的手,泪流满面……对那些帮助过我的人乃至他们的亲友,我几乎总是有求必应。退休前在招生办工作时,凡是遇到宝应来的人或是电话,我总是耐心接待,诚心服务,以至于有的人笑我犯傻。做这些时,我想到的只是回报当年帮助我的乡亲们。而到云南、贵州支教,只是略微转移了一下回报群体而已。

    到云南、贵州支教的几年里,我做的都是些很平凡的事:到贫困学生家走访、建图书室、运送图书、图书登记、图书借还、整理修补图书、上课、批改作业、修建操场等,只要想做,这是任何人都能做的。这些事是属于利人的,即对别人有帮助的,是善举。我的这些凡人善举,得到了农民及其子女的认可,得到了我的朋友和学生们的支持,也得到了社会的赞许。

    平心而论,我到云南和贵州山区支教,也并不全是付出,我也获到好处,也有对我本人有利的地方。
 
    到云南的边远山区支教,利已之处主要有以下四方面。

    第一,农村支教使我的生活纳入一个新的轨道,能过上充实、有序的生活。退休后日子怎么过,我以前曾经考虑过。看到许多退休的朋友,每天上午太极拳,下午打八圈,总觉得我无法适应这样的生活。现在,每天登记图书借还、整理修补图书,有时可能还要给孩子们上上课,自己愿意的话还可种花、种菜,这样算下来每天都要耗去我八、九小时,再加上用电脑、看报纸、看书、看电视,几乎没有空闲的时候。每天有序的几件事情,不会使人感到闲得无聊。

    第二,避开了南京大城市的不良环境,能保证身体健康。从1982年组织学生观测南京的大气环境以来,我对南京的环境一直很不满意。说实话,我不大相信有的环保单位公布的南京空气质量,也不相信南京每年能有290天(更别说300天)空气质量良好的报告,因为我的咽喉就是一台高精度的大气环境监测仪,只要喉咙有些疼痛,这天的大气污染指数肯定就超过70。在讲地理环境时,我常以自己的头发为例,说酸雨对人体的危害,学生们都以为我是拿自己开涮、调动课堂学习气氛,实际上我讲的是真话,南京现在降水情况是“每雨必酸”,平均PH值在5.2到4.2之间。还有城市的可吸入颗粒物、汽车尾气、噪声、PM2.5等污染,能不影响人的健康?花上490元的火车票钱和每年千元的的房租,在农村找处安身之屋,避开了酸雨、汽车尾气、噪声、雾霾,这是性价比多高的一项交易呀。像下面的照片中的我,身边闻到淡淡的蚕豆花香,几只蜜蜂轻轻地哼着欢快的曲子,一阵风吹来,摇晃的菜花在裤子上留下些许黄色花粉……在南京,能有这样的享受吗?

    第三,满足了我喜欢旅游的业余爱好,生活快乐指数增高。每天早晨在鸟啼鸡鸣中醒来,看到的是青山、绿水、白云,有空时,周围的群山、溪流瀑布任我观赏,“明月清风本无价,远山近水皆有情”,好不自在、欢愉。当然,在学校支教也要遵守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原先计划一退休就和夫人去国外旅游这项活动就无法进行,取而代之的是寒暑假到丽江、西双版纳、腾冲等地的短途旅游,同样也开阔了眼界,增长了知识。

    心境的愉悦与经济有一定关联,但经济上的富裕,并不一定都能催生快乐。快乐的根本来自内心的和谐,内心的和谐又来自社会的和谐、环境(自然)的和谐以及人与人的和谐。在茨营,这几种和谐都比南京好,我经常都是“种豆北墙下,笑听沟中蛙,拄锄捶腰背,满眼尽晚霞”,估计在南京我无法过上这样的日子。

    第四,给予我更多、更好的天文观察时机,能经常仰望璀璨的星空。天文是我的业余爱好之一,几十年来,领着一帮孩子们东跑西踮,也鼓捣出一些东西。但是,南京城里能看到北极星吗?能看到银河吗?在茨营的夜空,才是真正的满天繁星呢。

孙宁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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