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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父亲印象记
[发布日期: 2020-04-13 ]  本文已被浏览过

父亲去世时,我才11岁。父亲离开人世已经40余年了。父亲去哪儿了,在那遥远莫名的天堂里。父亲是个什么样子,也只能在我儿时的零散记忆里和乡亲们的片段描述中去追寻。

父亲姓胡名祥发,出生于1933年七月初一,1979年十月初三去世,在世上存活了46年多一点,人到中年,不幸遭遇癌症侵袭。记得父亲从得病到病故,只有短短的三四个月时间,一开始是吃饭打嗝,到后来吞咽困难,通过在南京工作的家门叔叔关系,母亲陪着父亲到南京某个大医院检查确诊,病一查出来,已是食道癌晚期,那时由于医疗条件和自家经济条件的限制,也不可能像现在的条件下去动手术,或许多活个10年20年。回家休养,渐渐的,父亲由一开始的身强体壮,到临终时瘦骨嶙峋,大概只剩下五六十斤重了。父亲一开始还能吃点儿稀饭,最后连水都喝不进去了,临终前还吐了不少血。

     父亲去世,没有火化,也没有棺材。出殡时,父亲安详地躺在房门板上,被队里抬重的人抬到山上。父亲的墓地选择在六合县方山山麓,墓地旁是一条登上山顶的小路径,也算是风水宝地。当时是传统的土葬,入土为安,负责抬重的人挖了一个土坑,四周和坑底砌上砖块,放进火纸后,把我父亲安放进坑里,坑上面搭上门板,然后再填上土,垒成一个墓,墓旁放着花圈。转瞬间,四十年过去了,父亲的坟头长满了青草,一颗大树正长在坟地上,根深叶茂,似乎寓意着叶落归根,父亲在天之灵也在护佑着代代平安。

记得父亲去世时正是中国改革开放刚刚起步,农村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开始逐步实行,农村的苦日子快要熬到头了,吃不饱、穿不暖的时代也将成为过去式了。想想我的父亲在世,几乎没有过到什么好日子,吃不饱,穿不暖,先后经历了解放前的水深火热、建国后的一穷二白以及三年自然灾害和十年文革浩劫。建国后,在农村生产队大集体里,按劳分配,上工劳动记公分,最后由于家里人口多,劳动力少,年终分的粮食尚不够填饱一家人的肚皮,不是吃稀饭而是喝稀饭,有人比喻为“喝西北风”,只能是“一吹九条沟,一吸三条浪”,稀饭真是稀到极致了。据说,在父亲那个时代,穿用节省到极致,做菜时用五钱小酒杯倒菜籽油下锅,都要舔一舔杯边的油迹;吃饭时,都要把夹菜的筷头用舌头舔舔干净。

尽管这样艰苦,父亲和母亲相互扶持,含辛茹苦抚养着六个子女。印象中,父亲中等身材,络腮胡子,由于家里穷,在35岁时才认识我母亲。母亲在乡亲们的描述中,是一个忠厚老实,不善言辞,但肯吃苦、乐于助人的好人。大集体干农活时,父亲在默默做着奉献,总比一般人去的早,干得勤干得多,任劳任怨;由于父亲很能干,堆出来的草堆有模有样,农村哪家要堆草堆,只要喊到父亲,父亲总是乐于帮忙。据说,父亲由于人缘好,又能干活,后来大队有意安排父亲到公社砂矿去上班,哪知道暗地里被生产队里一个所谓很精明的人挤兑了,居然说父亲不会骑自行车,父亲听说后也没有感到不公平,面对别人排挤或耍滑,没有去争取,也没有去争吵,只是笑笑而已,一切似乎无所谓。

在家里,或许因为我是最小的一个男孩,父亲在我小时候非常疼爱我。他和母亲省吃俭用,为了我和哥哥姐姐们能吃的多一点好一点。我九岁时开始上大队小学了,小学离家有两里路远,平时我可以背着书包,走过去;一到刮风下雨,父亲总是风雨兼程送我去上学,然后接我回家。通往小学的土路,一到下雨,成了泥泞小道,又滑又烂。记得父亲穿着胶靴,撑着大油布伞,风里来雨里去,有时把中饭送到学校给我吃,早晚接送总是乐呵呵地背着我,淌过积水,走过小桥。等我长大,父亲离世后,队里人告诉我,父亲非常喜欢我,说我头大肯定很聪明,夸我长得像张大鹏。我不知道张大鹏是谁,肯定是当地的一个很有出息的人,在父亲的心中,我将来肯定有出息。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我从小学读到高中,从没有留过级,我只是一门心思读书;再后来,考上镇江师范专科学校,大学毕业在职教园地工作了近30年。一路走来,酸甜苦辣,五味杂陈,但唯一不变的是对教育的执着情怀,以及对父爱的深深思念和渴求,浓浓的父子情结,虽短暂但却至深。告慰父亲的在天之灵,多年来,您如影随形,如一本厚重的历史教科书,珍藏在我的记忆深处。

一年一年,一次一次的回忆,重现,我对父亲的印记有点模糊,又有点清晰,脑海中父亲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如今,每每读到文学大家朱自清的散文《背影》,总会想到我的父亲的影踪,我对父亲的思绪和追忆的线索就会渐浓,浓情化不开,耳畔仿佛响起“时间去哪儿”的旋律,“门前老树长新芽,院里枯木又开花,半生存了好多话藏进了满头白发……”

如今,清明将至。受疫情的影响,给父亲上坟,不能烧纸钱了,只能插上柳枝、挂上红黄白相间的坟掉寄托哀思,给父亲作揖以敬。我想念我的父亲,但愿天堂里没有病痛,愿追随您的善良与淳朴于我的一生。

                                   浦口教育支部   胡圣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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