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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抗战——当兵要当新四军
[发布日期: 2015-10-14 ]  本文已被浏览过

   听父亲讲过许多往事,其中有抗日战争的。

   父亲是新四军,我们家的玻璃板下压着他的照片:挎着盒子枪,身后站着通讯兵。

   听父亲说,当年家里也是殷实人家,我的曾祖父开药铺兼行医,祖父则是学校的校长。父亲小时候是穿长袍的,念过私塾,后来又去念洋学堂。

   参加新四军的那年,父亲才17岁。

   “当兵打鬼子,保家卫国”,父亲说:里下河是美丽、富饶的鱼米之乡。我居住的村庄沿着河流而建,东边有一望无际的芦苇荡,老百姓的生活宁静、安详。可是日本鬼子来了之后,家乡沦为了人间地狱。父亲很愤慨:这里是中国的土地,日本军队凭什么来杀人、抢东西、烧房子!

   村子里的八个男青年同时参加了新四军。父亲先是当文化教员、也在文工团演抗日救亡剧,但是最终,他还是拿枪上了战场。

   参军的第二年,父亲加入了共产党。

   新四军当时的处境很艰难。并不是人人都有枪,子弹也不够用。可是华东的日军有十几个师团,他们有火炮、坦克、飞机、汽车,装备精良。“你在电影上看过日本鬼子的钢盔,钢盔不是做样子的。”父亲说,身边有个战友,在战壕里头往上扬了一下,就中了鬼子的冷枪。那天他老婆正好来部队看望他,哭的死去活来。父亲至今记得他的模样,也记得他老婆,“是乡下人,穿件大襟的旧衣裳。”父亲常常叹息,要是当时他戴的不是军帽、而是钢盔,他就不会死。

   装备简陋的新四军照样打胜仗。父亲说他们夺回了一座座被日军占领的城市。淮阴城、宝应城、兴化城、高邮城等等都是新四军拼回来的。

   父亲说:真正的战斗惨烈的很,哪像电影上那样,冲锋号一吹红旗一举就胜利了。但是大家不怕死,前面的倒下了,后面的继续往上冲。我们打仗为的是自己的国土自己的家。

   国民党顽固派实在可恨。父亲说:我们打鬼子,他们打我们。老百姓都骂他们是“二黄”,明里暗里帮着新四军。我们转移的时候,老乡都给我们炕锅巴、炒焦屑(类似炒面的一种食品),秋天给我们煮芋头,冬天为我们烀山芋,每个人的干粮袋都被塞得满满的。我们临走时也都给老乡的水缸里挑满了水。当然,最好的报答还是打日本。里下河是水网地区,芦苇荡是杀敌的最好战场,水荡里河港纵横,鬼子的汽船进来了根本就摸不清路。而我们新四军的木船摇的灵活自如,老百姓自愿给我们当船老大,中国人哪个不恨鬼子!水路弯弯曲曲,青青芦苇是屏障,我们悄悄的靠上去,手榴弹一扔,鬼子想逃都逃不了。

   抗战的日子里,里下河的村庄中流传着数不清的传奇故事,共产党、新四军在老百姓心中的分量是铁打的。

   部队驻扎在湖荡村的时候,父亲认识了我的母亲。

   外婆的门前有一条河,父亲常常站在河边朝着外婆的屋子望,终于有一天,外婆说:“年青人,进来坐坐吧。”

   我的母亲长得清爽秀丽,从小随着外婆住在上海,“八一三”之后避难回到了乡下,谁知日本鬼子又打到了我们的家乡。来外婆家说亲的人很多,其中不乏大户人家。可是外婆相中了父亲,新四军抗日保家乡,是靠得住的队伍。订婚之后,母亲在家乡就住不下去了。新四军的未婚妻,日本人不会放过她。母亲又逃往上海,直到全国解放才回来,和父亲成了亲。

   战争是残酷的,父亲身边的战友牺牲了无数,同时参军的八个人只剩下两个。1944年的深秋,父亲在队伍打散后遭到日寇的搜捕,躲进芦苇荡,在齐腰深的水中泡了几天几夜,冻得浑身青紫。水荡的苇叶上挂着白霜,河道里无声无息,不见半个人影。父亲以为自己是革命到底了,可是紧急关头来了来了一条船,船头上站着兄弟部队的一位领导,他将我父亲救上船,还递过来半碗冷粥。上船后父亲发起了高烧,部队只能将他留在老乡家里。道路被鬼子封锁了,村里又没有药,是房东大娘日夜守着,她让父亲在嘴里含一片生姜,待姜味淡了再换一片,连续含了几天几夜,这才留住了父亲的命。

   新四军在中国抗日历史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一页。就如《新四军军歌》所唱的:“扬子江头淮河之滨,任我们纵横的驰骋;深入敌后百战百胜,汹涌着杀敌的呼声。”

   抗日战争胜利60周年时,人民政府授予父亲“抗战胜利纪念章”,这枚纪念章现在由我珍藏。

   父亲喜欢唱歌,80多岁时,他还给我唱:“屯上的稻子黄又黄,鬼子下乡来抢粮、来抢粮。”那年中央电视台拍摄历史纪录片《新四军》,专门来采访我父亲。在我家堂屋里,记者说:“可以用普通话唱吗?”

   父亲不会普通话,他是用家乡话唱的,那首歌是《当兵要当新四军》。

六合综合   方晓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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