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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美食谈一场恋爱
[发布日期: 2013-07-08 ]  本文已被浏览过

    《Babette’s Feast》,一部1987年的丹麦电影。看了名字,从影片一开始,就期待一场盛宴。可出乎意料的,没有铺天盖地华丽的镜头,没有高档的五星餐厅,也没有手持红酒杯随音乐轻旋的礼裙燕尾服……而是镜头之下,天与地都一派肃杀的荒凉。天是灰的,海也是灰的,灰白的荒凉海滩上,十几幢小房子,发黑了的草屋顶,苍白的墙,没有一点多余的装饰。屋顶的烟囱上冒着炊烟,下面晒着一排排干瘪的咸鱼。就在这样一个偏远的、僻静的北欧小渔村,居民们每天都虔诚地供奉主,每天只吃清水煮鱼和面包煮的糊糊。因为在大家的心里,舌头是用来赞美主的,而不是用来享受的。在这个平静的小村庄也发生过一些爱情。两个漂亮的姐妹花,一个钟情于胸怀大志的年轻军人,一个爱上了盛名巡游的法国歌唱家。可作为村子里颇富声望的牧师之女,为了追随父亲的信仰,姐妹俩最后放弃了世俗情感,和父亲的追随者们一起过着粗茶淡饭、清心寡欲的僧侣般的生活,日复一日,任青春流逝。有点可惜,可又让人觉得,这种比童话残忍的结局似乎更真实。而后又是几年过去,村子里来了一个叫芭贝特的女人。她从法国巴黎跑到村子里来避难,得到两姐妹的收留。慢慢地她开始学习在这里生活,学做没有味道的清水煮鱼和面包糊,侍奉着虔诚的两姐妹。这一呆就是14年。“物质的过度匮乏、生活的极度简陋未必不是一种耻辱,因为它和长久的穷奢极侈一样会蒙蔽人们的心智,孳生抱怨、不睦。”十几年,甚至几十年,教民们在一成不变的生活中开始变得暴躁易怒,他们互相诋毁、埋怨、不满,甚至争吵。两姐妹的劝解、祷告和音乐都不能使他们平静。

    终于有一天,一向有购买彩票习惯的芭贝特中了一万法郎。拥有了这笔财富,她恳请在牧师一百周年诞辰的聚会上,用自己的钱为教友们准备一顿真正的法式大餐,了却她多年的心愿,感谢姐妹俩十多年的照顾。

    获得同意之后,芭贝特专程回法国采购了这顿晚餐需要的所有餐具、食物和美酒,搬回来七八只木头箱子,一整块的冰,一笼子鹌鹑,一只巨大的海龟,和1845年的勃艮第红酒。两姐妹都惊呆了。当晚,芭贝特在桌子上铺上雪白的桌布,摆上细瓷餐盘和银亮的烛台。盛宴开始,她先给大家端上19世纪欧洲上流社会社交宴会或是宫廷外交餐会最为时髦的一道菜肴——海龟汤,佐以有坚果香气、深琥珀色的Amontillado雪莉酒;而后是前菜——俄式Demidoff薄饼,上面放黑鱼子酱和酸奶油,搭配1860年的Veuve Clicquot凯歌香槟;主菜上场——浇着Perigneux酱汁、塞着鹅肝酱和黑松露的鹌鹑酥盒,和1845年的勃艮地Clos-Vougeot伏旧园红酒。而后是生菜沙拉,各式奶酪,和撒着朗姆酒的Baba au Rhum蛋糕。饭后则是咖啡和Cognac Hine干邑白兰地。一切都是那么井井有条,香槟配鱼子酱,红酒配野禽。从没见过如此阵仗的小村居民都为这顿晚餐的丰盛和精细惊叹不已。人们小心翼翼地,放下守了一生的清规,开始了一场物质享用之旅,每一道佳肴,对他们都是一场冒险。每一场冒险过后,都是一种极度的喜乐。天堂在哪里他们不知道,但大餐的华美成就了当下的天堂。值得一提的是,成为了将军的那个军人,也来赴宴了。正是见多识广的他,对每一道佳肴的品味和讲解,引导着人们一次次进入俗世的物质享乐之美。

    影片最后才揭晓,原来这个默默无闻14载,整日做着和吃着清水煮鱼、面包糊糊的芭贝特竟是个蜚声法国巴黎的名厨。虽然这顿饭花光了芭贝特靠彩票赢得的一万法郎,但看着村民们和睦的样子,她倚着门满足地笑了,第一次如此地为自己的食物感到骄傲。不得不说,美食和美酒似乎起到了神奇的作用,好像一顿饭就让人们都萌生了爱情。在这里,是丰富的食物对禁欲生活产生了一种极具杀伤力的诱惑力。信徒们在刚开始的时候还小心翼翼,正襟危坐,但是当味觉一旦觉醒,禁欲多年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逐渐兴奋起来。在禁欲的自我抑制以及强烈的感官刺激之间,每个人的表情都出现了微妙的变化。抱怨和口角没有了,人性在渐渐复苏,欲望在破壳而出,生活的热情又燃烧起来。身心得以舒展,生活中的琐碎恩怨自然烟消云散。姐姐也向当年的心上人敞露心扉。一次真诚的盛宴,让人谢罪,让人和好,让人感恩,美丽的餐桌、美味的食物竟比做礼拜更能净化人的心灵。正是美食带给人的这种柔软、而又强悍的力量,让这部电影一直被人记着。正如片中将军的一句话:“美酒和美食,足以使平凡的一餐变成一场恋爱。”

    芭贝特的盛宴,教给人的是一种生命的艺术。一种轻和重的平衡。只谈精神的人生是一种对生命的浪费,这种人生最终也很难给人内心的平和。没有俗世之乐作根基的人生很容易就让人产生怀疑,如那群老去的教民。只有俗世名利的人生也是不完美的,就如那个军人,最终发现精神上的缺憾,并不是“将军”这个名份所能弥补的。老去的他,需要的是精神的皈依和爱情的慰籍。

    如果真有上帝,上帝其实是最有人性的。上帝为了解脱子民们的迷惘,让芭贝特中彩了,然后借她的手,给子民烹调出一顿盛宴。上帝说:儿女们啊,我给你们的生命就是一场真正的大餐,倾你所有心力,去享受生命的华美,精神的和物质的,那才是人间天堂。 好在,子民们是有悟性的,他们懂了上帝的旨意,他们终于放下了心灵的负荷,在月光下快乐起舞…… 那么,让我们也,快乐起舞。情如美食,虽逝,却满口余香。美食更多的是一种心情,可以忘记一个人,却很难忘记一种味道。藉着美食,请让我忘记你。美食要与人分享,才会难忘。

金陵中专  孟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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