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老了。 关于村庄里的很多消息,都是从城里传来的。比如,哪家儿子新买门面房了,哪家闺女出嫁时陪了“马六”啦。如今,村子里的中年人青年人,都已经进城了。 一个周日,阔别十几年的我回来了。过去的村庄犹在,儿时笔直秀气的小树长得粗粗壮壮了,我认得他们,他们已然认不得我了。一条潺潺的秦淮河支流因为涨水也变得开阔无比,而那座在我童年印象里高大甚至雄伟的石拱桥,现在看起来居然狭狭窄窄的,想到儿时和伙伴们经常在夏夜里倚桥仰望星空的场景,无比温暖,又让我哑然失笑了。 村子里早就铺上水泥路了,直通到每家每户门口,雨天出门,再也不会两脚泥泞了。我不由得想起小时候为了防滑,母亲在我们的雨靴底绑上草绳的情景。十多年前的很多屋子还在,在新砌的二、三层小楼对衬下显得矮趴趴的,有的甚至倾坍了半边,因为没有支撑和修复,提醒我们,主人不在,甚至很久没有回来了,显出一种被遗忘的孤独。 是夜,清晨,偶尔有鸡鸣声、狗吠声传来,可是,依然寂寥,没有过去晨起时的匆忙景象,想起那时,一大早,家家媳妇忙着晨炊,炊烟袅袅,鸡鸭鹅出笼,媳妇们提着竹篮或端着木盆在青石板上排成一溜儿下塘沿浣洗一大家人的衣物,棒槌伴着喧闹声此起彼落……一村子的家长里短就在这里发布和传播…… 偶尔可以见到年迈的老人在门口晒太阳,如数家珍般说起过去的人和事,满脸皱纹里藏着岁月的沧桑。不少长辈也都被子女接进城了。过年的时候,村子里噼哩叭啦的鞭炮声零零落落,一些人家的大红对联和窗花显得格外鲜亮,只是,要走几分钟才能看见一户这样的场景。 村子很快要拆迁了,得知这个消息,没有多少人兴奋,更多的人是一声叹息。现在谁都知道土地是个宝了。拆迁后,村庄将不复存在,村民们将统一安置搬进六、七层楼高的复建房。这几年不少青年人本想返回来,在老宅上花几十万就可以盖座欧式别墅了,现在只能坐等拆迁后拿几套单元房在手里了,各打各的算盘,计划不如变化快。而老村的气息和记忆,已经无法触摸,只能去梦里,一遍遍地回味和追寻了。 江宁综合 李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