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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起来(中集)---我之立
[发布日期: 2010-10-25 ]  本文已被浏览过

(续上期)

     医院是个很折磨人的地方。

    我恐惧医院的夜晚,熄灯以后,周边的人声慢慢地寂静下来,疼痛就开始施展它们的魔力。夜晚的疼痛张着大口,几乎要吞噬我,而寂静又让夜晚显得格外的绵长,疼痛也像被拉长了似的。

    医院的夜总是归于寂静的,只有两个夜晚例外。第一个例外是我入院的第三天,半夜,走廊里人声大作,接下来我们病房的门被打开了,推进来一个年轻女孩。我知道我左边的床位一直空着,但是我想不到这张床是在半夜被填满的。我转过头,看着医生给她处置,也是右腿,说是和我伤的很相似。听她家人说,是摩托车连环相撞,她是从二十多里之外被辗转送过来的。

    那一夜过得很快,话说着说着,天就亮了。

    另一个例外缘于对门的一位病友。那天晚上,他的几个朋友来看他,他们陪着他喝酒唱歌,搞得医院的骨科病房比夜总会还热闹。那一晚,我心里其实是很快慰的,总算有人将医院的沉闷打破了,歌曲的止痛效果虽然不如镇痛泵那么灵,但是那歌声将我的恐惧赶走了。

    这样的热闹只此一晚,第二天,又一切如常了。

    我也恐惧医院的白天。就不说午后那催命的机器了,整个上午也不得安生。上班时间一到,护士长就领着小护士们开始巡查了:谁家陪护睡的折叠椅放的不是地方,谁的床头柜上多了一个茶杯,或者谁的床头栏杆上搭了一条毛巾,她们总能明察秋毫。我很佩服她们的洞察力和敬业精神,如果她们都到反贪局去任职的话,中国的贪官们一定会有所顾忌。

    九点,医生查房,他们例行公事地问上几句话,就开出处方由护士来挂水,每天都要打吊针,我的两只手背都是又青又肿。

    我们病房外面,电梯口旁的第一个门就是ICU,一个生死交接的地方。毛主席说:“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在ICU这样的处所,更加证实了他老人家的话句句是真理。逝者的亲人们总是用哭声来寄托自己的哀思,哭声在走廊里飘荡的时候,悲哀的气氛也就感染了所有的人。

    在我住院期间,我们这个地方出了一点事:通往某乡镇的路上,有一根电缆线挂下来了,刮翻了一辆面包车。车上一家三口,父亲当场身亡,母亲送ICU抢救,开车的男青年断了腿,住进了我对面的病房。

    那天,走廊里来来去去的都是人,气氛显得很紧张。没过多久, 听到一声喊叫,那声音极其惨烈,惊得我们毛骨悚然。邻床的陪护跑去看了,回来说,是医生处理男青年的伤口,小伙子疼得忍不住,就叫了这么一声。

    第二天,楼下面人声鼎沸,好像又有什么大事似的。消息陆陆续续地传过来,男青年的母亲依旧是生命垂危,ICU的抢救费用极高,他家拿不出钱来,电力公司又不肯先行垫付。乡里人不服这口气,一个村子的人都跑到医院来了……一会儿,又说上面来人协调了。

    这天上午,人都跑到楼下看闹猛去了,吊瓶空了都没人管我,还是胖嫂帮我将护士喊来了。

    胖嫂住在我的右边,她是我们病房唯一能走动的病人。

    胖嫂伤的是胳膊,家里装潢的时候,被地上的一个小铲子绊了一下,本来伤的并不重,可不知怎么的,伤口感染了,住进了医院却迟迟不能开刀,要等炎症消除了才能做手术。

    同室的三个人中,她伤的最轻,可是她的情绪最坏。一住进来我就听她唉声叹气的。后来知道,她买完房子手里很紧,装潢还借了债,现在又受伤住院,真真是雪上加霜。我觉得她也不容易,想劝她两句,看看她我又不敢说了。她脸上从早到晚都没有什么表情,总是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

    我和她只隔着一张床头柜。

    胖嫂的特点自然是胖,腰围差不多是我的两倍。胖嫂能吃,每到开饭时间,她爱人就会拎来一只大号的保温桶,然后倒出来一大盆饭菜。她家的伙食不怎么样,常常是菜塌饭或者烂面条什么的。胖嫂从不挑剔,闷着头呼哧呼哧一会儿就吃完了。她的饭量大,她一顿吃的我一天也吃不完。

    她的饭量成了我的负担。不是她吃我的,是我家先生,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树立为榜样来教育我:“你看看人家,一点都不挑嘴,什么东西都能捞上一饱。你就不能学着一点,多吃点饭啊!”更要命的是菊也跟在他后面帮腔,说她们家的猫都比我吃的多。

    任他们怎么说,我一点都不动心。我庆幸没有胖嫂那么能吃,自然也就没有胖嫂那么胖。胖嫂五十多岁了,这个年龄胖了是福相。我才多大,我要是也吃成胖嫂了,他还不把我休了。

    胖嫂也有让我羡慕的,她床头的一束花就让我很是羡慕。这束花是她儿子的同学送来的:一大捧粉色的康乃馨簇拥着一支同样是粉色的香水百合。我比胖嫂更理解这束花的含义,故而对这束花的喜欢又增添了几分。在我工作的这座小城里,会有人搭配出这么好看的插花来,是她儿子的同学?还是那个卖花的姑娘?

    这束花就放在胖嫂的床头柜上,她的床头柜同时也紧挨着我的床。我睁开眼睛就能看见这片粉红,透过这片粉红去看胖嫂,我觉得她脸上的表情温和了许多。

    我的另一个病友就是半夜里送来的那个女孩,她其实做了新娘子了。出事后她的新郎好像被采取了什么强制措施。仪征市的公安跑到我们病房来询问她,说话气势汹汹的,做了好多笔录。从公安的口里我听出话头来了,在这起连环相撞事故中,她丈夫可能是有责任的。这起事故不算小,好像还死了一个人。

    她很可怜,一个人躺在病房里,只有婆母来服侍她。家不在城里,什么事都不方便。我有些舍不得她,有好吃的就往她碗里拨,她婆母天天跟我说不好意思。

    那天她妈妈来了,带给我满满一篮子枇杷,说是自家树上结的。枇杷又鲜又甜,我分了一半给小林丫头。

    医生终于通知我出院了,我就知道要通知我出院,这几天骨科连连进人,床位不够用了。

    副刀医生拆线时跟我说:“像你这样在骨科就算是治愈回家了。”我堵他:“可惜是抬回去的,又不是自己走回去的。”

    躺在自家床上的那一刻,我大有脱离苦海的那种庆幸。我不用做机器了,不用挂水打吊针了,不用再听那些寄托哀思的哭声了。我躺在床上打量我的住处,原先我总以为我这个家很简陋、可是现在我怎么看怎么好。我兴奋得甚至想在床上打个滚,可是我的身体太虚弱了,我只能翻个身表示庆贺。我现在自己能翻身了。

    不过,除了翻身,我什么事都不能自理。他们只好像侍弄婴儿那样侍弄我。就连洗头这样的事,都成了一项大工程。得先在床边的一个杌凳上放一盆水,再小心地将我顺过来横躺在床上,帮我洗头的人得自始至终地用一只手托着我的头,换水的时候,就要另一个人去。洗完了,头发湿漉漉地靠不了枕头,只好用干毛巾慢慢的揉。诸如此类的事多了是了,我很伤心,我觉得我就是一个废人。

    没有想到的是,我这样一个躺在床上的废人,做了一件重要的事情。

    是二楼的邻居来看我,她劝我不要多想,说家家都有烦心的事。这两天她也为儿子的事发急,公路收费站招人,说是要考试,当然也就是内部考试,可是她家巍巍怎么都不肯报名,说是怕考不上丢人。

    我说,你让巍巍到我床边来。

    我跟巍巍说了好多话,一直说到他答应报考为止。我又四处打电话帮他借书,累得我拿话筒的手都有些发酸,等到课本送来了,我发现书里面的内容不太好懂,又帮他找配套的练习册。

    就这样折腾了几天,虽然烦了不少神,可我反倒觉得自己精神了许多。


    日子过得很单调。白色的墙壁无法让我产生任何联想,只有起风的日子,我才能看见一点绿色??阳台上那盆吊兰垂挂着的一根长长的枝条。我喜欢绿色枝条在风里飘动的样子,所以我没有叫人将这盆吊兰搬到我的房间里。

    那些日子,我总是盼着刮风。

    天气越来越热,日子也就越发难过。整个夏天我无法洗澡,他们只得不停地用水帮我抹汗。

    夜晚对我依然是那么可怕。医生埋进我身体里的钢条铁丝每到黑夜就加倍的发威,连续几个月,我整夜整夜地不能睡觉,记忆力严重衰退,成天觉得神思恍惚,连饭都不想吃。

    我很想有一盏传说里的神灯,那样的神灯至少可以满足人的一个愿望。我也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在夜晚睡一个完整的觉,哪怕就一夜,我也满足了。


    九月初,家里人上班的上班,上学的上学去了,他们为我请了个保姆。

    保姆的小名叫兰子,我也叫她兰子,她妹妹就住在我隔壁单元。几天下来,我发现兰子并不适合当保姆,她不太会做家务。而且,性格也不好,脾气犟得很。还有,看人的眼神也是愣愣的。从交谈中我知道了她的情况,她家的经济条件其实不错,甚至比我这个雇主还要好。她家就住在南门,婆家是航运上的,家里有一条轮船,丈夫成年在水上跑运输,收入足以让她在家做全职太太。可是她跟婆家人处得不好,公婆瞧不起她,从早到晚冷言冷语的,为了逃避这种尴尬,她就出来做事了。

    果然,邻居来串门时,也说兰子看人的眼神不对头。她们说这话的时候,兰子不在,出门买菜去了。

    我考虑着要不要换人。在换人之前,我只好让她把那些要打理的菜端到床边来,由我告诉她怎么做。兰子有个好处,衣服洗得很干净,可是晒衣服时她不知道将衣服抹抹平,讲了几次她始终改不过来,我就只好穿着皱巴巴的衣衫。

    还好,菊会来看我,有些重要的事我就交给菊去做。这样,换不换保姆也就无所谓了。

    菊来的时候,手里总是拿着些活计:她为一家玩具厂给小猫小狗们穿的毛衣绣花。听她说绣这个挺挣钱的,就是人辛苦些。白天她站柜台,没有顾客的时候就绣几针,在我家陪我说话的时候,她手里也不肯闲着。

    我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儿子过,不容易。我跟她说:“下次你带点来给我,我帮你绣。”我说的是真心话,绣花挺有趣的,又能打发时间,又能帮菊挣点钱。

    她看看我:“你就安稳些吧!”

    我真的是废人? 我早就坐得稳稳当当的了,我现在可以在床上做各种各样的康复动作。我很想做些事情,比如绣花,可是菊一口回绝了。

    我不想总是被人伺候着,我想要站起来。

    站起来对我来说是一个痛苦而又漫长的过程,在我下地之前,我怎么也想不出,站起来会有这么艰难:我的右脚踩在地上的时候,整条腿都刺心地疼。连叫一声都来不及,人就倒下去了。兰子的反应倒是很快,她一把抱住我,重新将我放到床上。

    她说:“你疼吧?”我看见她的眼睛里全是怜悯,平常的那种眼神没有了。

    我不敢说话,只要我一张口,就会喊痛。这会儿在我跟前的是兰子,如果换了是他,我肯定要哭。

    两天以后,我又说要下地的时候,兰子站在床边严阵以待。这次有了经验,我用左手扶着兰子的肩膀,右手拄着拐杖,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在左腿上,右脚只稍稍用一点劲。

    持续了几分钟,感觉有些撑不住,我又回到了床上。

    就这样练下去,腿终于不打软了。这期间,他回来了一次,看我这么站着,他说:“你是金鸡独立,伤腿全靠拐杖撑着。”

    其实,就算他不说破,我也知道我的“站起来”是自欺欺人。我跟他说:“几个月没有出过房门了,我想看看外面。”

    他将我搬到阳台上。

    是个很好的天气,阳光照在我的身上。我朝远方看了一眼,眼泪流出来了。我都记不清我有多少天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了。出事的前一天,我栽过一盆朱顶红。当时那朱顶红只有两片短短的叶子,现在,翠绿的叶片已经有一尺多高了。

    我心中感慨万千。感叹之余,我发现阳台是个不错的地方。因为要栽花,我家的阳台就没有封闭。这是老式的楼房,阳台上有着一米高的栏杆,练习走路的时候,正好用来扶手。我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栏杆,试着走了几步,果然稳当。

    我让兰子将阳台打扫干净,一到早晨,她就会连拖带抱地将我挪到阳台上。兰子的优势这时候就显露出来了,她很壮实,因而就很有力气,把我弄到阳台上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

    看着我站稳了,她就去买菜什么的,临走时,她会在阳台的门口放上一张椅子。

    练习走路是一个艰辛的过程。只要稍稍用一点劲,伤腿就钻心地疼。我感觉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刀尖上。

    我在刀尖上走了一个多月,兰子说,阳台的地都被我磨光了。右手因为用劲拄着拐杖,神经就麻木了,吃饭时拿不住筷子,掉得一地都是菜。

    秋风一天一天地吹,我的海棠们又开花了,它们休眠了一个夏天,现在又绽放出一片粉红。楼下的柿子也被秋风陆陆续续地吹红了。风吹在脸上有些冷。再冷,就要下霜了。

    二楼的邻居来报喜,巍巍考上收费站了。她说:“亏你帮他借了那么多书,也亏你跟他说了那么多话……”她高兴得说话都有些颠颠倒倒的,根本就没有注意我一直是站着听她唠叨的。

 

    满树的柿子都红透了的时候,我可以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扶着墙壁在家里慢慢地摸了。

    我摸到北面的房间,这个房间我很久没来过了。我打开后窗往楼下看,那一片灰色的建筑什么变化也没有,不过,我看见了小白,它正在自家的院子里转悠。

    小白这个东西在我们院子里是有些名气的,认识它的第一天,我就领教了它的厉害。

    那天一早,女儿去上学,下楼没几分钟又回来了,说是楼下有一条大狗,她的自行车拿不出来。

    我下去一看,果然,这东西拦在我家车棚门口。

    我跟它说:“你吓唬小孩子干什么啊?小孩子要上学,她要拿自行车啊。”

    那畜生朝我看了看,可能是不满意我说话的语气,呼了一声就站起来了,它站着几乎就和我一般高了,我也害怕,就很惊慌地叫了一声。幸好它的主人过来喝住了它。

    我知道了这是赵家的狗,这狗叫小白。

    明明是一条黄狗,却要叫它小白。

    小白聪明,它那双眼睛看人的时候就是一副聪明相,有的时候还歪歪脑袋,做出一副思考的神情来。女儿带过几次吃的给它,从此它见到我们就摇尾巴。后来它熟悉了我说话的声音,我在楼上跟人说话的时候,它总喜欢仰着头看我。小白分辨声音简直就是《听风》里那个阿炳的水平,老赵坐厂车上下班,小白竟然能从我们大院里来来往往车辆的马达声里,准确地分辨出老赵坐的那辆厂车。只要这厂车一回来,小白无论在大院里的哪个角落,哪怕是在自家的院子里,它都会立马跑过来,等车门一开,就跳上车去接老赵回家。
可能是接驾有功吧,小白在赵家就有些地位。他们家在院子里吃晚饭,一张小方桌,老赵一家子占了三面,剩下的一面就让小白坐在那里。

    不过,小白的居住条件不怎么好。他们家既不搭狗窝,也不弄个纸箱子铺点旧衣裳什么的。他们就让它睡在地上,天冷了才给它一堆旧拖把的布条。
在这个世界上,“一分为二”是个颠扑不破的真理,比如说人,老实听话的,往往就做不出什么标新立异的事情来;聪明伶俐的,通常又有些桀骜不驯的毛病。

    小白和人类很有些相通的地方。

    小白聪明,聪明就狗就喜欢惹事。

    小白打起架来不要命,隔壁的狗叫小灰,每次跟小白打架都是落荒而逃,搞的小灰的主人也是灰溜溜的。我们院子里的猫看到小白就跳上墙头??惹不起躲得起。逮不着猫它就逮老鼠,下水道的耗子看到小白就缩回去了。有一次小白在外面叼了一只鸡回来,害得老赵的老婆又赔银子又赔不是。

 

    我为重新见到小白而高兴。我高声地叫它,它很友好地朝我摇摇尾巴,看样子它还记得我。

    找了两块骨头扔给过去,小白吃完了,又摇摇尾巴叫了一阵。

    就这样,我每天走来走去的就走到后窗去了,原先我在家里面走,是为了所谓的康复训练,我总是将这样的训练当做是一种负担。现在因为小白,我的走来走去就有了些乐趣。只要我一打开后窗,小白总是给我一些回应:要不摇摇尾巴,要不就朝我叫上一阵。

    我的康复很是有了些进展,冲着小白,我每天要多走很多路。

    我很感谢小白,感谢的方式是给它吃的。兰子每天洗碗时都要将吃剩的骨头装在塑料袋里交给我。再由我来扔给小白。

    已经立冬了,小白依然睡在地上,垫的还是那些旧拖把条子,我恨不得将我的毛巾被送给它。


    他又从工地上回来了,将我接到江宁住了些日子。休完假,又将我送回来。

    汽车颠簸了一路,很累,到家我就躺着了。起床后去看小白,不在。第二天再去看,还是不在。我有些担心,小白是走丢了,还是被他们送人了。

    又过了一天,还是不见小白,我就问老赵。他举起一只手比成菜刀的模样,说:“杀!”

    我不明白,他又补充说:“小白……杀了。”

    我不敢相信,自己家养的狗。可是,他说的是那样肯定,我知道小白真的是被他杀了。

    我很气愤,说:“我杀你!”

   
    我又走到后窗去了。老赵家的院子空荡荡的,我发现他家屋檐下有什么东西在晃动,是小白,小白被大卸四块,已经晒成肉干了。
我说不出话来。

    我的走来走去又变得索然无味。好在春节到了,我又去了江宁。

    河定桥很美,我的窗外就像是个花园。我看着月季一朵一朵的开,又一朵一朵的谢。当燕子飞过来给我唱歌的时候,我只要一支拐棍就可以稳稳地走了。


    回医院复查。这是我第一次复查,医生说我恢复的很慢,骨缝之间的间隙还很宽。

    他们将这些归罪于我的不好好吃饭,于是胖嫂又一次被树为我的榜样。

    管它骨缝有没有长好,反正,我们家的铁门已经关不住我了,我几乎每天都要下楼。当然,下楼对于我是很艰难的事情。从五楼到一楼,要十多分钟。

    上楼更加艰难,不是用两只脚交替着走:左脚先跨上一级,然后借助拐棍的力量将右脚并上去,这就比常人要慢很多倍。之后的好多年,我都是这样上楼的。

    我在楼下走的一次比一次远。那天,我走到院子外面去了,遇见以前的一个同事。他唏嘘了半天,说:“你怎么这样了?”

    我说:“没事,我已经站起来了。”

(未完待续)

                             六合综合支部  方晓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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