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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阿丫
[发布日期: 2008-01-17 ]  本文已被浏览过

        抗日战争期间,我的父母同为南京中央信托局的职员。南京沦陷之前,信托局随国民政府迁往重庆。后因开展业务的需要,中央信托局在印度加尔各答设立了战争时期办事处。1944年,我父母被派往那里工作,带上了两岁的我。

        在加尔各答公寓里请来照看我的印度小保姆叫“阿丫”。去年母亲过世之前,我曾问起“阿丫”此名的由来,可惜母亲已记不起她了。印象中的阿丫小姐姐十七岁上下,纤瘦,黝黑,总是赤着脚,连头披着白色长纱巾,有些凹陷的黑眼睛里闪着羞涩的与怯意。至今想起她,仍会在心底泛起幼时的依恋之情。
我单独睡一间小屋,每晚由阿丫伴我入眠。夜梦中我常会惊醒,有时因由风雨中传来的沉重的咚咚声。阿丫也没有深睡,她会先于母亲赶来抚慰我,尽管当时语言并不能相通。动静大了,母亲也会出现,告诉我可怖声响的来由——许多好吃的大芒果落在铁皮屋顶上。第二天早上,我便会催促阿丫领我去街对面的林子里拣芒果,弃除掉一些过于熟烂的,仍可以满捧而归。

        记得街口有片绿草地,白栅栏边开着小碎花,其间有几件滑梯之类的玩具,阳光下总有三五个碧眼金发的英国孩童在嬉戏。我在不远处看着,心生羡意。阿丫便会轻轻推我去靠近他们,我终于成了小乐园中的一员。生性胆怯的我,能安心在外玩耍,因为我知道阿丫正捧着芒果在一旁静静地守护着我。

        有一天阿丫带着我去走亲戚,印度老乡们好奇地围着我议论,虽不知所云,心里好像很得意。后来他们去一边聊家常,我便独自转悠起来。在后阳台的地面上瞅见了一堆灰色小球状物,我忍不住上前就抓,一瞬间我感到了强烈的灼痛,大叫一声松开了双手。阿丫他们闻声而至,发觉我被尚未熄灭的煤球烫破了手指,阿丫哭了起来,我也想哭,可是众人的惊惶表情令我忍着眼泪。众老乡亡羊补牢,弄来水浇灭煤球,那弥漫的白色雾气,那丝丝的声响,至今记忆犹新,人生中我就这样认识了煤球。

        晚间母亲下班回来,阿丫哭着报告事故,我将双手藏在背后,母亲懂得我的心思,表示不会责怪阿丫,我摊开了双手,母亲很受惊,迅即为我抹油包扎,我也记住了治烫伤的绿油膏。

        我在加尔各答生活了一年左右。与父母在著名景区拍摄的张张照片已历经六十余年依然很清晰,可是没有阿丫在场,我便没有了任何具体的记忆。

        阿丫小姐姐,如今你会在哪里?

民盟田家炳中学支部  谢里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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