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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了诗人陶行知
[发布日期: 2005-06-06 ]  本文已被浏览过

王家干

  人民教育家陶行知先生“不仅是开创时代的哲人,而且是一位伟大的人民诗人”,这是郭沫若先生对他的评价。孤陋寡闻的我对此认识是1995年从歙县“陶行知纪念馆”里开始的,尽管我过去曾读过他的一些诗。相隔一年后,我再次来到少年陶行知攻读的“崇一学堂”,细读了他的生平及其“量多质优”的诗作,这才真正认识了诗人陶行知。

  少年陶行知一本自己选录的《唐诗》“手抄本”,其中大多是白居易、杜甫的诗作。他说:“白诗通俗晓畅,杜诗沉郁有力,多为感时忧国之作,均能反映民生疾苦”。 与二十世纪上半叶中国的许多诗人一样,陶行知也是由用旧式诗词的体裁写个人情感开始的。但他很快就冲破了旧诗格律的约束,并从民歌中吸取养分,用一种全新的“解放体”在诗坛上独开风气,且遥遥领先于其他人。

  现存的陶行知先生最早的诗作《放爆竹》(1921年作)代表了这种风格和追求:“一个个的放,一声声的闹,它把新的惊起,把旧的吓跑,放、放、放;放到旧的不敢再来到;放到新的不会再睡觉。”

  提倡新文学主张用白话写诗的胡适不但是陶行知的徽州同乡,而且是同庚,还同学于美国的哥伦比亚大学,两人私交不错。有一次同乘飞机从柳州到桂林,胡适博士诗兴大发:“看尽柳州山,看尽桂林水,天上不须半日,地下五千里,古人辛苦学神仙,要受千百戒,我今不修不炼,也能凌云无碍。”胡适得意地自称这是新诗样板,给陶行知博士看,陶行知用原韵也写了一首:“我亦凌云无碍,看了一个大概,一块块土地是谁种?一幢幢房屋是谁盖?除了山和水,试问谁的世界?”

  应该说,胡适的那首新诗还是有些才气的,但就格调、情操、气派而言,和陶诗不可相提并论。陶行知意犹未尽,接着又冲着胡适写了几句:“流尽工农汗,还流泪不息,天上不须半日,地上数万滴,工农流汗难,老爷嬉戏易,辛辛苦苦造飞机,不能天上嬉,让你看山看水,还要吹牛皮!”

  陶行知力求把白居易的“通俗晓畅”和杜甫的“沉郁有力”结合起来,多写“感时忧国之作”,并力求“反映民生疾苦”。他在《吾母所剩剃刀》一诗中写道:“这把刀,曾剃三代头,细数省下钱,换得两担油。”他在《老少通千字课》书本中选入了自己写作的不少儿歌:“我是穷光蛋,与你何相干?可恨势力狗,单咬破衣裳。”“九•一八,九•一八,谁要忘了九•一八,便是一个小王八”,“我是中国人,我爱中华国,中国现在不得了,将来一定了不得”。

  他在伦敦三次瞻仰马克思墓:“光明照万世,宠论醒天下,二四七四八,小坟葬伟大。”(二四七四八为马克思墓号数)

  他在希腊雅典于著名哲学家苏格拉底的石牢前坐了五分钟,赋诗一首:“这位老人家,为何也坐牢?喜欢说真话,假人都烦恼。”

  他在给收有600万字的《鲁迅全集》出版发行的贺诗中写道:“满地荆棘满天云,前路先生认得清,点起火把六百万,照人创造刀天明”。

  他在自己的认识由“知-行-知”转到“行-知-行”并把自己的名字由“知行”改为“行知”后写了《三代》诗:“行动是老子,知识是儿子,创造是孙子”,并誓言“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

  陶行知还针对旧社会的各种丑恶现象分别给画了像:

  假父子,金子是老子,嘴里喊爸爸,心里咒他死。
  假兄弟,煮豆燃豆萁,本是同根生,自己烧自己。
  假朋友,交情肉与酒,酒肉吃光了,到处丢你丑。
  假师生,买卖在书本。一旦要打到,只因少给分。
  假情人,丢手成路人。遇着新路人,又成意中人。
  假官吏,嘴上有主义。吃了百姓饭,要剥百姓皮。
  假军队,忍看山河碎。他自有本事,会杀亲姊妹。

  在另一方面,陶行知对真善美又充满了无限的爱,他提出了“爱满天下”的口号,他为“教学”题诗: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他关怀鼓励高士其的科普创作并出资筹款抢救病危的高士其。他还帮助翦伯赞使《中国史纲》第二卷得以复印出版。翦伯赞喜欢抽烟,但很穷,陶行知便把别人送他的香烟即使是一支、二支也带着给翦,为送一支美国产的骆驼牌香烟,陶行知特意赋诗首:“吸一支骆驼烟,变一个活神仙,写一部新历史,流传到万万年。”

  陶行知生前从不曾以诗人自居过,虽然他有“一闻牛粪诗百篇”的名言。他在诗作《诗人》的最后一节写道:“有人说我是诗人,我可不懂,喊破了喉咙,无非是打仗的号筒,只叫斗士向前冲。”

  中国是诗之大国,中国也应是诗人最多的大国,对于“诗人”的解释,众说纷纭。有一种说法我比较赞同:诗人应是革命家、思想家、文学家的三位一体,如果用这个标准衡量,陶行知绝对是本世纪中华民族中屈指可数的几个优秀诗人中的一个。

  郭沫若先生1947年10月在《行知诗歌集》“校后记”里曾经写道:“一些看不起民歌体的自命诗人或许会藐视这里的大量歌谣成分吧,但这正是陶先生之所以伟大。”

  五十年过去了,纵看今日之诗坛,陶行知先生的伟大之处在于越来越显其伟大。就在他逝世五十周年的纪念日里,我在研究着陶行知先生作诗的同时,也在研究着他的做人,人的诗风和“人风”应该是统一的,人格和“诗格”更不应该分裂,我们若要跟陶先生学作诗,我们首先得跟他学做人,否则,我们的作品再多,也是没有生命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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