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2015年春节后才注意到杨姣姣，那时她已经是七年级下学期的学生了。

   2014年9月，新一届学生入学报到后，七年级各班班主任迅速把本班贫困生名单报给我。从报来的材料看，这批540名新生中，没有孤儿，但单亲家庭和留守儿童较多，有的班主任还说有重组家庭学生。

   2014年10月，通过自荐、上一届志愿者管理员推荐等方式，已经有15名七年级新生成为图书室的志愿者管理员，其中大多是女生。这批新志愿者和我之间的交流很多，家长里短，喜好烦恼，吃饭上课，几乎无话不谈，当然也谈到我从南京到茨营办图书室的事。新志愿者中包括王梦丹（后改名王姝烨），她从小学就受到我和朋友们的资助，小志愿们都知道这个情况。有的学生问我，什么样的学生会得到我和朋友们的资助，我向他们说了这几年我的做法。一天，志愿者杨冰燕告诉我，她们村的杨姣姣，父亲是聋哑残疾，母亲患小儿麻痹下肢残疾，家庭经济困难，问我能不能也资助杨姣姣。王梦丹也说杨姣姣家的经济情况很差，还说她愿意把自己拿到的资助款给杨姣姣。我让杨冰燕帮我问问杨姣姣，我想去她家看看行不行。当天，杨姣姣就同杨冰燕到图书室找到了我。我刚问了杨姣姣两句话，她就哭了起来。旁边的杨冰燕急了：“你有话就同孙老师说吗，哭有啥个用呢。”我用眼神制止住了杨冰燕，我递给杨姣姣一张纸巾：“杨姣姣，你妈妈行动不方便，是吗？”“是的。”“妈妈上过学吗？”“上过。”“爸爸上过学吗？”“没有。”“他会手语吗，就是聋哑人用表达事情的手势？”“不会，他是招女婿到我妈妈家的。”“孙老师想去你们家看看，行吗？”“可以，就是妈妈进城看病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2015年3月6日星期五下午放学，杨冰燕（下面照片中间穿红上衣者）和杨姣姣领着我到了杨姣姣家。

   杨姣姣家在水渠边，我记得一年前我曾经从这里走过，见到当时建房的情景。杨姣姣说她家原本在整寨村，因为父母均为残疾，无生活来源，就申请将户口迁到茨营村，这样肢体残疾的妈妈就可以到商店或是蔬菜公司找些活干。我问她，建这间房屋要多少钱，她说大概要10万，是向家里的舅舅、姨妈借的，有些建房的材料（像屋梁等）是外婆家给的，建房时做小工的都是亲戚，他们没要工钱。

   杨姣姣的父母都不在家，我打量了一下她家中的陈设，两张床，一只低矮桌子，一个电磁炉，十分简陋，觉得学生们向我反映的情况属实，杨姣姣确实是应该资助的。我给了杨姣姣一张“一对一”贫困资助申请登记表，让她尽快填好交给我。4天后，我收到了杨姣姣的表格。

   我给了杨姣姣400元钱，让她把该交的代办费交清，还嘱咐她，天渐渐热起来了，去买件春秋衫。接过钱时，小姑娘泪水不住地流。我拍拍她的肩膀：“姣姣不哭，有孙老师，有同学们，还有许许多多的好心人，大家都会帮助你的。”我还告诉杨姣姣，我过去教过的南京的学生们每学期开学会寄钱给她，收到汇款单时，要记下汇款人的姓名、地址、邮编，要写封感谢信给汇款人。“杨姣姣，一个人别的可以没有，但一定要有良心，帮过你的人不能忘记，懂吗？”

   一周后，我又到了杨姣姣家，见到了她的父母，她父亲正在帮村里人运猪粪，妈妈专门在家里等我。我问了问家里的情况，知道杨姣姣的哥哥在城里读职高。在谈到杨姣姣的学习情况时，杨姣姣有些不好意思，说自己学习成绩不好。我谈到自己的想法：在现阶段的农村，读书仍然是改变农村孩子命运的最主要、最直接的途径，多读书，多学一些技能，就能多一些谋生的本领，无论有什么困难和干扰，都不能影响读书学习。我建议杨姣姣多和王梦丹交流交流学习方法，抓紧学习时间，提高学习效率，这学期力争消灭外语不及格的情况。

   其实杨姣姣是个挺讨喜的孩子，无论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见到我，她都会大声招呼我，虽然父母残疾，但她这个女儿却长得很秀气，也挺机灵。她与我熟悉之后，我问她，刚进中学时班主任要家庭经济有困难的同学自己写个申请，为什么不写呢？她说，她那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又怕让同学知道自己父母是残疾人被大家瞧不起。我能体谅小姑娘的这种心理。我对她说，社会上确实会有瞧不起残疾人的现象，但大多数人都是善良的、有同情心的。我又问她，和班上同学相处的好吗，她说和班上女生相处的不错。我告诉她，要与人为善，能帮助别人时，尽力帮助别人。我给了她一些信封和邮票，嘱咐她经常给南京的阿姨写信。我感觉到，杨姣姣的自信在慢慢增长，有了自信心，她的人生路会更开阔的。

孙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