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日中午，我离开威宁县哈喇河乡那多村，步行七十多分钟到了双龙乡的瓦匠沟。事先与黑石－双龙的农村客运车的司机约好，他会从西凉山风电场的路上拐进来接我。在路边等了10多分钟，客运车到了。到黑石镇吃了中饭，打听一下，每天只有一班去宣威的长途汽车，早晨8：30开车。有人告诉我还有夜间行驶的威宁－昆明的长途卧铺车也可到宣威，我觉得这种车安全系数低，且车内卫生差，所以没有上这趟车。在黑石镇住了一晚，14日上午坐上了黑石－宣威的长途客车，颠簸了五个半小时到了宣威。刚上车后不久，觉得肚子不舒服，想起昨天中午在黑石吃的炒猪肝，早晨吃的面条里也有荤油。也许四、五个月肠胃不接触猪油，消化酶的类型发生变化了，看来对猪肉的摄入量一时还不能过多。这条从威宁到宣威的公路弯道多、路况差，有的路面被雨水冲坏还没修好，车子行驶得不稳，旁边的几位乘客都因晕车在呕吐。我喝了些开水，眼睛尽量望向远处，居然没有呕吐。到宣威下车后吃了碗面条，肚子似乎好了。

    从宣威汽车站坐公交车到了火车站，因为是暑期客运高峰，去曲靖的火车票还挺紧，排了20多分钟队，总算买到一张16：50开车的城际列车的坐票。候车大厅里挤满了人，找了个位子坐下，迷迷糊糊地睡了约2小时。检票上车后，车厢里非常拥挤，估计有10%的人是站票。一位带孩子的妇女站在过道上，我担心来往的人挤着孩子，就让小男孩坐在我腿上。到曲靖已经6点多，肯定赶不上到茨营的末班车了，就在曲靖过了一夜。

    15日上午坐上了曲靖的12路公共汽车，司机是茨营人，看见我回来他很惊喜。我问他今年农村情况时，他说2013年老天帮忙，风调雨顺，春、秋两季庄稼收成不错。车子驶过南盘江大桥时，看到河水确实不少，沿河稻田里，晚稻一片深绿。稻田里不时还能见到白鹭和苍鹭不紧不慢地觅食。
   
    拖着行李进入茨营中学大门，顿时有种到家了的感觉。因为最近经常下雨和地处一楼的原因，我宿舍里地面很潮湿，木板和鞋子长了霉。我和夫人忙活了二个小时，将屋内和小院子清扫一番。春节前我种的几盆花，无论是令箭荷花、石榴还是芦荟，都长得生气勃勃，连墙头上用破脸盆栽的葱也是绿油油的，这可能都是1001班的男生们帮我打理的。

    将被子、鞋子晒在院子里，我又到操场边看看我的菜地。好心的教职工们帮我种了四季豆、黄瓜、茄子、芹菜、南瓜和玉米，长势都不错。我拔掉韭菜和菊花脑里的杂草，用锄头锄去路边70厘米高的野蒿等杂草，摘了两条黄瓜、小半篮子菊花脑和一大把四季豆。

    图书室里，各书架上都放满了书，看来初三毕业生大多把书还了。有些杂志受潮，我将它们摊在桌上晾干。缺卡和损坏的书不少，得花些时间补卡和修补图书。

    连续几天收到不少茨营学生的短信和电话，询问我几时到茨营，想来看看我。20日上午，在曲靖一中上高一的原茨营中学0901班的李朝禄到了我家，我问了他在高中的学习和生活情况，小伙子比一年前胖了、白了，他说曲靖一中的伙食不错，中、晚都有几样菜可以自由挑选。去年中考时，李朝禄考出了721分，是茨营中学的最高分。李朝禄还说，资助他的原南京树人国际学校的同学仍然在帮助他，有时还发短信鼓励他。

    我最高兴的是在茨营见到了小丽，她是茨营中学贫困生之一，也是图书室的管理员。两年前我曾到过小丽家，拍了下面这张照片，那时她家门框上的土坯墙倒了一块，屋顶上的瓦也缺了几块。

    记得是今年2月20日我从威宁返回茨营时，有老师和学生告诉我小丽退学了，让我劝劝她。第二天我找到小丽，她对我说，她的生母3年前去世，在城里打工的父亲又找了个新妈，而且即将生个弟弟，父亲一个人实在养不活4口之家，更不用说赡养爷爷奶奶，因此她才想去打工维持这个家，她告诉我，非常感谢我和资助她的人们，但我们不可能资助她一辈子。当时，我思索良久，同意了小丽的选择。那天，我送了小丽一本《平凡的世界》和一件羽绒衫，与她在校门口洒泪而别。

    眼前的小丽比半年前高了，也胖了一些，她说现在她在一家食品店里制作点心，每天三餐免费，顿顿都能吃饱，所以比在学校时胖了。她说半年来已经学会做饼干、面包、蛋糕，每月工资有1000元。小丽是个有心计的孩子，好学、肯吃苦，学做各种糕点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告诉我，曾经有贵州的女孩跟她在一起打工，但她们由于没有文化，手艺都不如她，工资也低。看到小丽开心的样子，我也很高兴。当我问她会不会做月饼时，她说下个月她就要到宣威一家规模较大的月饼厂去做一个月的月饼，工资为3000元。我提醒她，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老板开的工资多了，每天干活的时间也会增加。她说没关系，她不怕吃苦，多挣些钱才能盖家里的房子，而且她想攒些钱在曲靖租间门面房，自己开糕点店，我赞成她的想法。临分手时，她说九月送些她自己做的月饼让我尝尝。想到我那时又要到威宁去了，我说“等明年你自己开店时，我一定去店里看看，尝尝你做的月饼。”望着小丽远去的身影，我心中喜悦胜过了半年前的担心。但愿茨营中学的孩子们多一些小丽这样的，在艰难的人生旅途上能做出自己的抉择，能有尊严地活着。

孙宁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