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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年俗想起……
[发布日期: 2018-02-27 ]  本文已被浏览过

     今年春节期间家庭微信群里,以“外乡人”自诩的大姑姐发了一通感慨:“我们的家是特别的家,父母在哪儿工作哪儿就是家,极简陋的家。对小时候经历过的年俗也就没有多少记忆,所以阅读别人回忆年俗的文章也难引起共鸣……”感同身受哇!这番说辞搅起了我记忆深井里的圈圈涟漪。

    小孩子是最喜欢过年的,穿新衣、放鞭炮、吃各种零食、尽情玩耍。童年是金色的,可储存在我的记忆库里童年的画面是黑白色的,多数画面还是断了线的串珠,断断续续的,零碎的。四岁的小屁孩对老家是怎么过年的肯定没印象,随后的日子也如同“外乡人”所说,父母在哪儿工作哪儿就是家。家中保留故土的一些年俗很快淡去了,而随父母生活在他乡的年俗却未能续上。记忆画面里的父母似乎就是忙碌穿梭的影子,少有陪我们在一起逗乐过年的场景。最初我家被安排在县委机关大院将就住着,后来在不同的城镇或公社,母亲负责接电话的总机常常就设在家里,住所就是总机房,是逼仄的,重要的是要保证静谧,因此生活是单一的、平淡的,一日三餐对付着过,不能像其他人家那样过年热闹喧哗。长大了些偶尔到小伙伴家串门,看过当地人过年炸油茶粑粑、杀猪灌血肠、喝油茶、饮“牛屎酒”(又叫黑糊酒)只是好奇。外婆在的那几年我家还坚持沿袭老家的些许习俗:年三十晚上用砂粒炒南瓜籽、炒带壳花生、炒红薯片,油炸点儿类似江苏的京果。大年初一早餐,当地人习俗喝油茶,我们家早餐吃面条,寓意发达长寿,年初一的面条加盖有香喷喷的哨子(南京人称浇头),这是平常吃不到。客居异地留给我童年印象最深刻的当地年俗,还有那年在乡镇过年,大年初一,一些小孩走家窜户,給各家拜年,一边口里大声喊着“恭喜恭喜发大财”,一边撸起棉罩衣的下摆盛放要的各种零食和压岁钱。父亲对自家孩子历来严苛,我们小时候从来没有零花钱,但对外人却热情慷慨,还特别喜欢别人家小孩,过年前早就准备换好了二分、五分甚至一毛的新纸票,拜年的小孩得到新刮刮的钞票后,在我家门口的草坪欢呼雀跃了好半天。要知道,那时有五分钱就能在食堂美美吃上一顿有荤菜的大米饭了。

     我虽早已忘了那时过年自己曾拿到过多少压岁钱,但父亲乐善好施的秉性在儿时就深深烙在了我的脑海里。过了若干年后上了中学,记得有一次老师急催交费用,母亲急得打了好几个电话才找到下乡蹲点的父亲。过了几天一位高中年级李姓学姐,带给了我那学期的学费和伙食住校费:三十七元五角。她家是土改根子户,父亲下乡蹲点常住她家,她告诉我,父亲也给了她一学期的费用。小时候听到过母亲对父亲的抱怨:给父亲准备的换洗衣裤,下乡去了几个地方后就没有了;父亲每月的薪水总是不能及时送到家,迟点儿问父亲讨要,淌到母亲手心里的就剩不了几滴了……由此家里的日子总是捉襟见肘,过得紧巴巴的。我小学五年级尚未结束的那年春天,母亲工作又变动到总市公社,我从县城完小转学到了总市完小读书。同在这学校读书的有个讨喜的女孩,大我两岁却低我一年级,每天往返十几里路来上学,放学晚了就经常吃住在我家,父亲虽然很少回家,偶尔遇到这女孩也会给她些钱。假期她曾邀请我去大山里她家小住过,她的父母看上去比较老了,但十分勤劳精明,女孩是家中的老巴子,父母金贵宝贝这闺女,吃穿用度都比我讲究多了,洗脸洗澡一定得要用香皂。女孩除有自己的闺房,还有收纳衣服、发卡、小镜子、小梳子等女孩心爱之物的红皮箱。而我的哥姐离家上学,用的“箱子”都是供销社运输肥皂的包装箱(一年后,我考上中学住校也是用此类箱子装衣物书籍)。我曾对父亲提起:她家日子并不差呀,养有大黄母牛还带着小牛崽,猪圈里还养着大肥猪呐!父亲笑了:农民辛辛苦苦一年才能喂养大一头牛和猪,而国家每个月给我的薪水就能买一头大肥猪呀!父亲农民出身,种过田,知道农民艰辛,“帮帮他们”早已成为他根植入心的一种习惯。

     父亲走了几十年了,他要是还在世,知道了这如今中国农民的日子,比他那时好上了几十倍,他该多高兴啊!

 



                         汇文女中   马惊涛  

                                    2018年2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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