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老师在音乐界的人脉比呼伦贝尔草原还要宽广，他认识许多歌唱名人，而且，他能请出这些名人来给我们上声乐课。
    上上上周，他请的是省歌舞团的当家女花旦。当这位花旦走进教室的时候，我的身体摇晃了一下，她那花旦的容貌和气质令我倾倒。不过，我也看的出来，她现在已经不当家了。她的身段发福得很好，这样的身段在如今的舞台上不常看到。不过，也许是我判断失误，歌唱家身材健壮的中气才足，也许她现在唱得更好，那些老一辈的歌唱家们晚年登台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身材。
    她教我们练发声，和丁老师教的不太一样，但是我知道她一定是正确的，最多只是难度大一些而已。
    这个星期，石老师又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下一节课的老师是周金星，还有更好的消息：授课结束后有一个互动的时间，我们班的所有学员都可以走上讲台来唱歌，然后由周金星点评。
    石老师说：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也知道，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像周金星这样的人物愿意来给我们上课，真的是给足我们面子了。我本来要给大家介绍一下周金星，可是他的成就太多，我上网荡了一下，太长。而且，我记得周伟教导过我，写文章最忌讳的，是抄资料，这是拿读者当白痴，人家自己不会上网去看？所以说好文章都是写出来的，不是抄出来的。
    我介绍周金星，只说一句话：他才是省歌舞剧团当家的。这“当家”二字不仅仅是说他是主唱，而是指他的行政职务。
    周金星是光芒四射的，虽然他只给我们上了一节课，但是让我实实在在地感受到了他的魅力。那个周二的下午，我去郊外参加一个活动，所以当我背着大包、小包还有相机包赶到省歌舞团大院的时候，上课的时间已经临近了。走进教室的时候我愣了一下，我从来没有见过教室里有这么多人。说实话，我们班的学员从来都没有到齐的时候，总有人要缺席。今天真的是个例外，不但没有人缺席，还多出了几个人，我日常的座位也被占了，于是我就坐在了后排。
    今晚的周金星和我以前看过的有些不一样。年前我在紫金大剧院看他演出，在台上他好像穿燕尾服；今天周金星穿的是黒夹克，随意但是亲切。不过，尽管衣着随意他的讲课却绝不随意：他的课件很规范很详细，而且有投影。以前石老师、丁老师给我们上课，还有那个当家花旦给我们上课时，都没有这样的课件。我发现，周老师的课件是有名称的：《周金星谈发声技巧——空间不变》。可惜，什么是“空间不变”？我看不懂，他讲了以后我还是不懂。我的同学懂还是不懂我就不太好问了。于是我就想：是不是我们不够资格做他的学生；或者是他做我们的先生是浪费人才了。我想起了一件往事，一件跟唱歌毫不相干但是与今天的情景却有些相干的事情。那是很多年前了，我在六城司法工作的时候，单位进行普法活动，请了一位资深检察官来讲课。我还记得那个下午，刚刚下过雪，很冷的天气，但是我们的小礼堂里坐的满满的人，都在听法制课。平心而论，那位检察官的课讲的很不错，他是名牌大学毕业的，理论水平相当高，只是他忘了一样，台下的听众是基层居委会来的，当年的居委会主任都是些大妈、大婶，她们听这样的课无异于听天书。于是跟约好了似的，她们一个接一个地开溜，等到下课的时候，台下已经空空落落的没有几个人了。我一直都为这堂课叹息：检察官的课讲的没有错，他唯一的错是将居委会的大妈们当成政法学院的学生了。
    我用这件事来比喻周金星并不一定恰当，我们有一些声乐基础，周金星的课也只能这样讲，要是他讲的和石老师一样，就没有请他的必要了。我只是替他抱屈，让周金星来教我们或许就跟让华罗庚来教三加二等于五差不多。
    并没有任何人说听课吃力，也没有任何人提前离开。大家都在等着那个互动的环节。刚才周金星讲到了“泛音”，于是就有人等着上台去，让周老师判别一下自己的歌声里有没有这样的“泛音”。
并不是所有人都上台去的，开始总有些扭扭捏捏的，但是终于有人上去唱了，不觉得有什么“泛音”，周金星也说不明显，但他说的很给面子，是绕着弯子说的，老师永远都是以鼓励我们为主。
    小朱老师最有勇气，她唱《我爱你中国》，又唱《鼓浪屿之波》，我想，要是我唱，不一定比她差，但是今天我不想唱。她头发上蝴蝶结的颜色让我想起了包里的蓝莓。我跑了一个下午，口很干，就在下面偷偷地吃蓝莓，这个季节蓝莓还没有完全成熟，有些酸，吃的我口水都要溢出来，我永远不是个好学生。又有人唱，声音小得像蚊子。
    当我将最后一粒蓝莓送进嘴里，她们也唱完了。
    有人提议请周金星给我们示范一首，于是他唱《我爱你、塞北的雪》，还有：《我的太阳》。没有音响，连话筒都没有，原汁原味的歌声，这才是周金星。
    听他讲课，倒不如听他唱歌。
    这个晚上，放学之后许久了，我的同学们都没有走，她们围着周金星请教关于唱歌的事情，我想：或许她们每一个人都想成为周金星，但是我又知道，她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成不了周金星。
    我是第一个离开这个大院的，天上的星光很亮，可是，那星光离我太遥远。

六合综合   方晓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