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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唱团
[发布日期: 2011-08-02 ]  本文已被浏览过

    合唱团是唱歌的队伍,特指我们单位的。

    合唱团是前年组建的,国庆60周年,有一场红歌赛。那一年我们主唱《天路》,不唱韩红版,也不唱青歌赛的合唱版,唱达老师自己改编的版本。

    达老师是一中的音乐老师,瘦瘦的,眼神锋利,做事也极其认真。他不管我们做什么工作,他只拿我们当学生。我是真的佩服他,练唱的时候,几十人同时发声,他竟然能辨得出谁扮南郭,谁走调了,谁的音色好。

    天气很热,我们的脸上都流着汗。可是我们不辞辛苦地唱。一直唱到达老师脸上露出难得看见的笑容。

    我们试穿演出的服装,前排是蓝色的连衣裙,后排是洁白的衬衫,往台上一站,就是蓝天白云,这样的色彩和《天路》很合调。

    我们的另一首歌是《我和我的祖国》,祖国的蓝天上也飘动着白云。比赛那天,我们就穿着蓝天白云将这两首歌很激情地演绎了一遍。

    我们得了一等奖。

    重组合唱团是上个月的事,今年是建党90 周年。

    我们的队伍壮大了,达老师也出名了,自从我们的《天路》拿了一等奖,就有好些单位要请他当指挥。达老师对歌曲的编排的确是出色,怎么说呢,就是有个性,同样的曲目,经他那么一折腾,唱出来总是比人家的有味。个性,可能是文学艺术的生命吧。

    这回,达老师忙得嗓子都哑了。我发现他更瘦了,不过眼神还是那么锋利。

    可是我们退步了,尤其是男声部,他们就像唱不出来似的。我们急,达老师更急,懂行的人都知道:一个合唱团的成败,关键就在于男声。就像这个世上,男人在哪里都是撑着天的。

    选歌是首要问题。原先定的是《四渡赤水》,徐站长说:“农林局也唱《四渡赤水》,而且是穿着红军服唱,我们唱不过人家。”

    我正好坐在前排,就给达老师乱出主意:《祖国颂》、《太行山上》、《珠穆朗玛》……

    达老师选了《珠穆朗玛》。”于是我们又打高原牌。我们的另一张牌是《走向复兴》。

    《走向复兴》这首歌我们怎么也唱不好,很简单的一首歌,不知怎么的,就是不出味。达老师说:回去各自下功夫练。

    练了一个双休日,我们又开始唱。那天发挥得不错,我们简直就是中央合唱团的水平。有些不相信自己,我们又唱了一次,这一次还是中央合唱团的水平。我们都很兴奋,一边唱一边相互看着笑。

    歌声还没有停止,徐站长忽然想起了什么,说:不对!他跑到音响那里按了个什么键,我们的水平马上就一落千丈,我们还是我们,并没有什么进步。

    是原声忘记消了。

    我们的情绪很低落,好在《珠穆朗玛》开始了。

    这首高原旋律的歌曲点燃了我们,至少是点燃了我。两个声部同时唱响的时候,我感到了一种震撼,心里积压了很久的东西随着歌声喷簿而出。达老师也说我唱的好,排练的时候让我代领唱,我也盘算着:等到我们民盟明年的新春联谊会,我要不要让《珠穆朗玛》成为我的独唱歌曲。

    男声还是唱不上来,只要我们一开嗓子,他们的声音就听不到了。达老师说我们没有农林局的人肯唱。什么叫“肯唱”? 达老师说,去看看就知道了。

    于是,徐站长装成给达老师背手风琴的,去农林局卧底。回来后他说:“了不得,人家那才叫是唱!九十个多个人挤在一个小阁楼里,齐了心地唱。有一个人,他正好站在一根横梁下面,头伸不直,他也不挪地方,就歪着头在那里唱。从头到尾就这么歪着头唱……”

    徐站长说得很动情,我们的男声却没有被感动,他们依然张不开口似的。于是领导给我们打气来了,说全力支持红歌赛,要人给人,要钱给钱。只要保住第一,一定给我们重奖。领导是说话算话的,今年春节,单位没有舍得给我们发一分钱发一粒瓜子。这次唱歌的投入,比过年还隆重。

    按说重奖之下必有勇夫,可这一次不灵。后排的勇夫们不在乎重奖,他们还是漫不经心的。倒是我有些犯了傻,我想要得第一。不过我想要第一不是为了重奖,而是为着一口气。我这个人常常犯傻,总是很认真很卖力气地做事情。按说我们合唱团怎么着也轮不到我来操心,我就是个唱歌的。天大的事有领导撑着。但我觉得,既然做了一个团队的人,就要为这个团队尽自己的心。

    达老师很忙,不能常来。书记让我带着大家练,可只要一唱到那几个难唱的音节,他们就不肯唱了。徐站长站出来,他们还是这个态度。

    我还是犯傻,总想着要力挽狂澜似的。

    那天是6月10号,我们这里遭遇了白夜,早晨的天空就跟夜晚一样的黑,暴雨砸在地面上,打起一个个水泡。马路上,所有的机动车都打开了大灯。这天是排练的日子。我们要准时赶到规定的地点。水淹到脚腕,膝盖也有些疼。越是这样的天气越是打不到车,只能去挤公交。其实,唱歌并不缺我这样的一个人,是我自己不想缺我自己。

    那天,达老师累得站不住似的,他一直背着手风琴,手风琴是很重的。我们请他坐下,达老师就摇头,说:坐下我就看不出你们各自的发声了。我们呢,我们一直是坐着唱的,只有达老师站着,徐站长就提议,站着唱吧,农林局就是站着唱的。

    我们站起来了,后排的一些人还是坐着不动。

    达老师无可奈何地摇头叹息,他说:“唱歌,唱歌是要有激情的,唱歌的人至少心里得有个想要唱歌的愿望,这不是完成任务的事。”这句话徐站长倒是听懂了,就四下去网罗会唱歌的人。那几天,不住地有新生力量补充进来,其中有城管队的一个小伙子,我发现他识谱,唱的也很专业。问了,是前几年从南艺毕业的,演艺专业。

    南艺毕业的,当了城管。他驱赶那些占道经营的小商贩的时候,那喝斥声里有没有音乐的旋律?

    男声的队伍在不断壮大,可他们还是唱不过我们。达老师不住地给他们吃小灶,吃了也不管用。哪怕我们只是伴唱“啊——”,也能将他们给盖了。于是达老师又来总结:只靠几个人那是没有用的,要靠全体努力。

    就像一支队伍,没有训练到位就拉上战场了。我们的歌还没有练出来,比赛的日子就到了。

    演出归来,我们下车的时候遭遇了暴雨,我的长裙湿透了,紧紧地裹在身上。想想宿舍里没有东西可吃,就去了煮面店,手里捧着热气腾腾的大碗身体还是冷得发抖,我发狠吃饱了之后回去好好睡上半天。

    面条下了肚,我心里却又不安分起来,我想看看农林局的人下午是怎么唱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起这样的念头的,可是这念头竟然挥之不去,暴雨都浇不灭。

    赛场离我的住处有十几公里,我打车赶了过去,一直等到农林局出场。

    我反反复复地看着台上,想象着哪一个是曾经站在横梁下歪着头唱歌的人,我当然找不着,我根本就没有见过那个人。想问徐站长,估计他也认不出来了,台上一色的红军服装,远看分不清谁是谁。那个人是谁其实也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在他们唱歌的队伍里有过这样的一个人,他正巧站在横梁下,于是就一直歪着头唱。

    我不得不说,农林局比我们唱得好,那气场就不一样。

    我们排在第十名,肯定是无缘于一等奖了。

    合唱团是要靠合唱的,合唱是一个团队的歌唱。

六合综合  方晓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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